大屠杀：我没有杀人，我只负责按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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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将痛苦的记忆刻入石头，耶路撒冷的葬礼永不完结。今日的哭墙前以色列人依旧哭声震天，仿佛那些苦难才刚刚离去。

没有那个民族像以色列人一样苦难深重，几千年的流亡已经让哀伤和肃穆弥漫在这个国家的每个角落。哭墙，只是古代犹太国的一段残垣断壁，有点像今日长安的古城墙吧！只不过，当我们缅怀大唐风华的时候，以色列人络绎不绝，神情凝重，日复一日，日夜不停，将葬礼变成一个宗教仪式，而谁又能负荷葬礼成为日常的那种沉重呢。这给了在“乐感”文化里长大的我深深的震撼，极度不适应。就让那些流淌在历史中的死人的血泪，永不再流亡，活在每个以色列孩子的眉目神情间。我这才懂得，什么是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拯救一个人的性命，就是拯救整个世界。”《辛德勒的名单》里这句台词，似乎也是犹太人大屠杀纪念馆试图向这个世界诉说的。这里有每一个受难者的名字循环播放，而每一个个体的照片和遗物都会在这里承载历史。

一个人逝去，是不是就是了无痕迹？关于20世纪那场大屠杀，不断有学者探究那场罪恶的原因，我们所熟知的是阿伦特对于“极权主义”和“平庸之恶”的论述。简单来说，就是“我没有杀人，我只负责按钮。”

阿伦特去旁听纳粹党徒艾克曼受审时，她惊讶地发现“艾克曼既不阴险，也不凶横”，完全不像一个恶贯满盈的罪犯，他宣称所做的一切都来自遵从命令，顶多就是特别热心军阶晋升罢了，所以艾克曼形容自己只不过是“一座机器里的螺丝钉”。这一场令人发指的现代罪恶就是在无数螺丝钉的配合下共同完成的。阿伦特就此总结出“平庸之恶”。

如果我只是纳粹集团的一个小小的工人，只是负责建造这个集中营的搬砖工人，只是负责运送这些犹太人去集中营的卡车司机，或者只是一个负责清点人数盖章的科层人员，这场大屠杀与我有什么关系呢？我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完成上级的指令，而我是要在这个体制里面吃饭的啊！那我还要做出道德判断吗？还要承担道德责任吗？这场残酷的罪恶就在无数的人服从命令的配合下完成了。

而极权主义则是造成这种道德主体缺失的重要推手。希特勒建立了强大的极权主义和专制主义国家。每个人在日常生活中都学习到了盲目服从希特勒的权威，个体的道德良知逐渐钝化，变成了执行口令的机器人。纳粹的权威和个体的服从相互支撑，形成了在当时人们看来蒸蒸日上的局面。

只有在这个体系中才是安全的。人之所以附和它甚至加入它，只是因为受到诱惑，只是不想与他人不同，只是想做个乖乖听话的好人。一个大机器里的小零件的日子，就是我们所说的岁月安稳静好吧。独立判断成了一件责任风险极大的事。拔高人的自保理性，便可以使社会的道德普遍堕落。

对于这种专制独裁的政体下个人道德责任缺失问题，艾伦特最终给出的解决方案是，请就是永远别忘了你面前的人是一个人，直面自己的内心，做出自己的道德判断，承担自己的道德责任。而这又需要多少勇气呢？

在大屠杀过去近半个世纪以后，波兰裔英国社会学家鲍曼写作了《现代性与大屠杀》一书，在艾伦特研究的基础上更加深入了一层。他在艾伦特的个体道德追问之后，将矛头指向了现代社会的组织形态。他指出，大屠杀是现代性的一种潜在可能，只有在现代文明中才可能实现。我们日常生活中司空见惯的，例如庞大而高效的官僚机器，资源高度集中，力求对全体社会成员进行严格清晰的分类，执迷于更宏大壮阔的社会工程等等，这些最终促成了奥斯维辛集中营这样残酷的大屠杀。

如果我们遮蔽了大屠杀，从日常生活来看，即使是纳粹军官，似乎也有非常人性的一面，热爱贝多芬音乐，熟知康德著作，对妻子、对孩子甚至对狗，表现出爱心和同情心。但这样的平凡人都被组织进机器般理性的现代官僚制，大屠杀就像一个工业流水线，每个人都只是承担自己手头的一份工作，完成流程中一个微小的步骤。照章办事、例行公事，没有人觉得自己要为全局负责，每一个步骤组合起来共同造成了屠杀，而其中的操作者感受到的可能只是“我今天填了十张表”。

整个城市高效运转，而我只是一个零件。官僚制也称“科层制”，特点就是一旦确立目标，行政人员和技术专家就只关注什么手段能更具效力地履行职责。把工作做得更好就是我的职责，而将对总体目标进行道德判断的责任推给上层权威。

这种官僚制所造成的人性的泯灭在于，它用履行岗位职责的责任代替了个体进行道德判断的责任。下级的行为是执行上级的命令，你只负责出色地完成你该做的岗位职责就行了，能不能、有没有准确而高效地完成任务，成了现代人的道德标尺。这是一种机器的、技术的道德。

行动者的道德变成好好执行的道德，根据是否一丝不苟地遵照组织规章，投身上级规定的任务，来衡量自己是否正义。将犹太人像垃圾一样清理掉，这一浩大的工程被科层制分解成简单的任务。当你完成一个命令的时候，还需要考虑整个体系是不是正义吗？所以说，是官僚体系造成了技术细节与总体人性的脱节。

在服从命令这个规范下，道德感已经被钝化了。很多时候，这其实不关乎理性，而只关于勇气。“我干嘛要管那么多事，这不关我的事”，“这不怪我，规矩就是这样定的”，或者“大家都是这样做的”，这是很常见的反应。当纳粹军官艾克曼为自己辩护时说，“在德意志第三帝国，元首的命令是当前法律的绝对核心。”这不是愚蠢，也不是撒谎，只是满嘴套话，让自己陷落在陈词滥调之中，又把这些陈词滥调当成自己的盾牌和武器。

如果这种机械化趋势不受到控制，如果社会力量的多元化在实际中被消蚀，那么普通人参与残酷大屠杀的可能性就依然存在。实际上，日本军国主义扩张和中国文革这种群体灾难，很难将责任推给天皇或者领袖，是一种平凡的人参与的集体犯罪。

在集中营对犹太人集体进行虐待和毒害的时候，整个国家机器里面的那些小官僚、专业技术人员到底有没有责任？每个人都在这场洪水中扮演了一滴水。

TOP排行榜

六部犹太人大屠杀的电影

01

《穿条纹睡衣的男孩》

导演: 马克·赫尔曼

主演: 阿萨·巴特菲尔德 / 维拉·法米加

荣获第23届西班牙戈雅奖最佳欧洲电影(提名)

隔着铁丝网，一个纳粹军官的儿子与集中营里的一个犹太男孩的独特友情和互换命运。影片用独特的叙事视角，直指奥斯维辛集中营的血腥肮脏。

豆瓣9.1

02

《钢琴家》

导演: 罗曼·波兰斯基

主演: 艾德里安·布洛迪 / 托马斯·克莱曼 

荣获第75届奥斯卡金像奖多项大奖

第55届戛纳电影节金棕榈奖 

波兰犹太钢琴家在二战期间艰难生存，他躲过了地毯式的搜查，藏身于城市的废墟中。幸运的是他的音乐才华感动了一名德国军官，终于捱到了战争结束。

豆瓣9.2

03

《美丽人生》

导演: 罗伯托·贝尼尼

主演: 罗伯托·贝尼尼 / 尼可莱塔·布拉斯基

荣获第71届奥斯卡金像奖两项大奖

第51届戛纳电影主竞赛单元评审团大奖

慈爱的父亲为了孩子幼小的心灵免受纳粹的摧残，谎称这痛苦的集中营旅行只是一场为了获得生日礼物的刺激游戏，为孩子编织美丽的童话之梦。

豆瓣9.5

04

《逃离索比堡》

导演: 杰克·高德

主演: 艾伦·阿金 / 乔安娜·帕库拉

1944年，索比堡集中营里，逃跑是唯一的出路。而更为严峻的是，如果有一伙囚犯逃跑，德国人将屠杀掉相应数量的囚犯。他们能顺利出逃吗？

豆瓣8.5

05

《伯纳德行动》

导演: 斯戴芬·卢佐维茨基

主演: 卡尔·马克维斯 / 奥古斯特·迪赫

荣获2008年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奖

2007年德国电影金像奖最佳男配角奖

电影又名《伪钞制造者》，是一个真实的历史事件。1936年纳粹分子命令集中营中的犯人大量伪造外国货币，妄图以此来破坏英国的经济。

豆瓣7.9

06

《动物园长的夫人》

导演: 妮琪·卡罗

主演: 杰西卡·查斯坦 / 约翰·海尔登贝格  

该片改编自黛安·艾克曼的同名小说，背景设定在1939年被纳粹入侵的波兰，讲述了安东尼娜和丈夫简利用动物园作为掩护拯救犹太人的故事。

豆瓣7.3